在我过去肤浅的认知里,日本偷袭珍珠港,无异于疯子的行径,实在难以理解。太平洋战争三部曲从马汉海权说起,让我把眼界从陆地扩展到海洋。
历史上,郑和庞大的船队曾经也让我们引以为傲,但他的下西洋,似乎总带着炫耀的性质。之后虽然有北洋水师,却在与日本交手后一败涂地。在刘公岛参观那场海战的展览后,心情一直无比沉重。
太平洋海战三部曲,由《燃烧的大洋》《征服的怒潮》《诸神的黄昏》构成,总共166万字,作者用14年时间完成。第一部开篇,便从马汉的《海权对历史的影响》讲起,令习惯了大陆思维的我大开眼界,不忍释卷。
马汉在美国海军服役25年后,到大学做讲师,其间受罗马和迦太基之间的布匿战争启发:如果汉尼拔当年入侵意大利时,从大海上进军,而不是通过西班牙和阿尔卑斯山脉的漫长陆地,结果会怎样?
对于海洋的控制是一种从未被系统地重视过或者解释过的历史因素。一战前英德之间展开了海军军备竞赛(从某一些程度上来说,一战就是由此引发的——书摘)。
日本作为岛国,又是美国黑船开到家门口后,迅速觉醒,率先向西方学习,开始步入现代工业化的东亚国家。
尤其是20世纪的首次大战“日俄战争”,日本陆军在诺门坎战役中失败后,1905年5月27日,在日本海对马海峡灰暗的水域中,日本海军却以最小的代价,彻底打垮了俄罗斯,逼迫俄罗斯坐到谈判桌上。这让日本再次确认海战对于岛国的重要性。
但与此同时,甲午海战和对马海战的节节胜利,也让日本野心日益膨胀,海军的投入不断加大。此后日本陆军在辽阔的中国陷入消耗战后,发挥海军作用,南下争夺太平洋资源,便成为重大的战略调整。
彼时,美国也正全盘接受马汉的海权论,西奥多·罗斯福1890年5月刚刚阅读完《海权对历史的影响》第一卷,就给马汉写去了祝贺信,并在此后对西班牙的战争中取胜。
西奥多.罗斯福总统敏锐的意识到,日俄海战胜利对日本海军野心的刺激。他认为制止日本侵略的唯一希望就是打造一支可靠、强大的海军。
1907年,美国大白舰队即用14个月时间,到达了六个大洲,途经苏伊士运河和地中海回到美国,航程达4.6万多英里。是第一支环球航行的作战舰队。罗斯福总统说,“大白舰队的航行表明,太平洋和大西洋一样,都是我们的国内水域”。并加大投入巴拿马运河的修建,于1914年正式通航,快速缩短了美国东西海岸的航程。
然而,老罗斯福总统虽然建立了强大的舰队,却始终通过种种方式表达对日本人的尊重。在旧金山大地震时,由于当地政府对“排日”行为的纵容,造成非常大的社会混乱,包括日本国内的反响。罗斯福总统依然采取安抚政策,要求旧金山改变对日本侨民的态度。他希望维持太平洋的和平,用外交手段尽量推迟战争。
不过,他也提醒道,“美国人如果没做好战争准备,就会经历一次‘痛苦的苏醒’,如果那痛苦的苏醒当真到来,我相信我们的民众会想起那些愚蠢的博爱者、胆小的国会议员和其他政府人员,他们应该为美国的悲剧负责”。
富兰克林.罗斯福也是一名坚定的海军至上主义者和马汉思想的推崇者,作为曾经的助理海军部长,对海军建设不输前辈。他一直追随西奥多·罗斯福的脚步,对马汉海权论还可以背诵下来。到了1941年,已经是他出任美国总统的第9年。
就在这一年的12月第一个周末,一个晴朗的早晨,“痛苦的苏醒”在夏威夷来临。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,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最悲观的人的想象。
由于那年年初开始,军方频繁的战争演习,当真正的战争降临时,司空见惯了模拟战争的居民,大部分直接拽过枕头,把头蒙住,另外一些人则继续喝咖啡,看四格漫画,听广播。
但很快的,房子开始摇晃,窗户乱颤,飞机擦着头顶呼啸而过,机枪的弹壳就像冰雹一样落在房顶上。
第一批炸弹和鱼雷击中停靠在珍珠港的战舰15分钟之后,太平洋舰队的主力即被摧毁。
船员马丁·马修回忆道,“有木片、甲板的碎片、帆布,更不可思议的是尸体残块。我看到一条大腿连着小腿,看到了手指头,看到了手,还看到了胳膊肘和胳膊。最难以忘怀的一幕是大量敌机俯冲而下,犹如乌云般遮天蔽日。”
尸体着火发出的恶臭,烧焦的肉和骨头出来。有些伤员衣衫褴褛,肉就挂在骨头上。还有些人浑身上下,却似乎毫不知晓,哪怕是在寻常女性或者红十字会的护士面前。
船员威廉·福贝说,“当你看到尸体裹着床单像积木一样堆在一起时,战争的所有光辉都会消失。”
而与此相反的情景是,许多日本飞行员的座舱罩还是打开的,人们能看到他们戴的猫眼式眼镜,被风吹起的围巾,棕色的头盔,白色的头巾。
还有一些飞行员甚至招了招手,大笑着做出嘲弄的手势。机械师里昂·伯纳特说,“他们真的在大笑,就像在野游,或者参加舞会。”
在得知偷袭成功的消息后,日本昭和天皇身着海军服,“十分镇静,泰然自若”。他发布了《天皇诏书》,正式对英美宣战。
他指责两国“助长东亚之祸乱”,说日本长期以来不辞辛苦维护和平,却受到了西方列强的勃勃野心的阻碍。西方列强不仅“毫无退让之精神”,而且“愈益增大经济上军事上之威胁,以图使我屈从。……事既如此,帝国今为生存与自卫计,唯有毅然奋起,粉碎一切障碍”。
——说实话,看到这段宣战理由,真让我愤怒而鄙夷,人怎么可以如此邪恶,虚伪,失智,傲慢!!
美国在短暂的被动后,第二天正午刚过,罗斯福坐着轮椅从白宫的主道里被推出来,而后被抬上他的高级轿车。到达国会后,他已经装上了沉重的铁托架,以使他残疾的腿能站起来,在他儿子——海军陆战队上尉的搀扶下,走上国会讲台。
罗斯福以“昨天,1941年12月7日——一个耻辱的日子”开篇,直接点明了珍珠港事件的严重性。指出这次袭击是在美国与日本仍在进行外交谈判时发生的,显示出日本的背信弃义。同时,日本还在太平洋地区的另外的地方进行了攻击,显示出日本的全面侵略行为。
罗斯福强调美国的国家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,呼吁国会行动。坚定的表示,无论我们要花多长时间来抵御这一蓄谋已久的侵略,美国人都将凭正义的力量彻底胜利。
一小时后,两院通过了美国的宣战书。而在那天上午8点,英国已经正式对日宣战。
格雷曾说,美国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,“一旦熔炉里的火着起来,那么就会产生无限的力量。”
国会议员约瑟夫·马丁在接受《》记者正常采访时说:“现在不存在政党纷争。领土完整和国家荣誉面前只有一个政党。”
毫无疑问,战端一旦开启,分别在整个世界海军中排名第二和第三的两支军队,立刻进入绞肉机模式。
无论是意外交火,还是有部署的夺岛,每一次的战争进程和场景,作者都尽可能广泛收集资料,用耐心细腻的笔触,还原成一幅幅血腥画面。
是啊,那些战士都是最富生命活力的年纪,都是人类最可宝贵的精华,却可能瞬息之间命丧战火。
当罗斯福总统在国会发表宣战演讲时,坐在旁听席里的后来这样写道:“如今的美国总统是我的丈夫,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听到总统告诉国会美国应该参战。我极其难过。我还记得一战开始时自己对丈夫和兄弟的担忧,如今我有四个儿子都到了参军的年龄。”
当年小罗斯福总统可以背诵的马汉制海论,早已过时。航空母舰战斗集群,潜水艇攻击,舰载机轰炸,海军陆战队登陆夺岛,情报破译传递,等等等等,新的战争模式不断进化。
尽管日本上层全力以赴开动宣传机器洗脑,调动全部社会资源,却抗拒不了失败的命运。
美国在数年内军费开支提高了25倍(deepseek说是50倍)日本只提高了10倍,(有的说是两倍)情报更是跟不上美国的进步。在最初的成功之后,中途岛战役即告失败,从此走上了不归路。
1943年4月18日,日本海军司令山本五十六乘坐一架轰炸机前往前线视察,被美军通过破译日军密码得知其行程,并派出战斗机拦截,当他飞过所罗门群岛布干维尔岛上空时,被美军击毙。
及至1944年10月,史上规模最大的莱特湾海战,日本海军几乎被全歼,完全失去大规模作战能力,但他们依然在疯狂挣扎,企图扭转战局。
1944年12月28日,信浓号被迫下水,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航母,美国第一艘福莱斯特级航母10年后才下水。
“舰队得不到任何空中掩护,不过阿部大佐什么都做不了,东京方面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……阿部确信信浓号遭到了敌人潜艇狼群的跟踪。藏身水下的捕食者可能四处皆是,他认定自己无能为力。
当东方海平线上升起了第一缕曙光,月亮也已西斜。受伤的航母向北蹒跚而去……
阿部大佐已无意苟活,一众军官僚友也决意与他同死。他们沿着严重倾斜的飞行甲板爬到舰首,他们了解这里将会是军舰最后沉入大海的地方。当舰尾没入水中,它的舰首完全抬离海面,高高扬起,飞行甲板已近乎垂直。当海水从舰尾涌入时,信浓号这个姿势保持了一段时间,似乎纹丝不动……它缓缓沉入水中,直到海水最后吞没了它金色的十六瓣菊花纹章。
阿部和其他1 400名舰员一同沉入了深渊。信浓号的处女航到此落下帷幕。”
其实,出发前便忧心忡忡的阿部舰长,清楚知道它的悲剧命运,依然与其共同赴死,这种战争机器的绑架,有谁可以抗拒?
作者用大量的篇幅,详尽叙述从信浓号建造开始的所有细节,三千多名工人和船员每天14小时的工作,连续六个月的不眠不休。严密隔离控制的建造基地,连提及该舰的名字都会被宪兵严厉拷打。技术标准一再降低,工艺流程一再简化,下水后的孤立无援,等等,使悲剧色彩愈发浓烈。
任何国家都可以发起战争,但战争机器一旦发动,如何停下来,就不是开战方所能决定的。
当日本偷袭珍珠港时,何曾想到过,辽阔的太平洋一旦燃烧,他们有熄灭战火的能力吗?
今年是二战结束80周年,历史殷鉴不远,感谢作者用14年时间记录这些,但愿那段腥风血雨的历程能够让人类再次苏醒,千万别轻易开战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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